细裁

    

    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,崔沂走近小院,远远便瞧见岁的女孩,规规矩矩立在门口。

    那丫见她来了,立刻迎前来,垂手俯身,行了个周正的礼。崔沂时有些受宠若惊——府丫鬟们虽客气,但从如此恭谨。她连连摆手:“不用、不用,你是来什么的?”

    那丫瘦瘦弱弱的,回道:“婢来伺候小姐。”

    “我身边没伺候也不是了,陆氏怎么突然想起这茬?”崔沂心纳闷。又想到崔沅提起的“讨好李昭宁”的话,只当陆氏是因为自己和李昭宁投缘,想借机示好。想着自己和娘那点紧的月例,她又看看前那张清秀的小脸,试探着问:“要不你还是回伺候吧?实不相瞒,我......不起你的月钱。”

    丫鬟显然没料到她是因为这个推辞,连忙又屈膝行礼:“婢不取小姐月钱,婢的月例由。”她口气说完,又急着补句:“说小姐既已定,理当早些准备阁,院若没照料,怕是忙不过来。“

    崔沂听着这话,想起那些繁琐的备嫁之事,了,顿觉陆氏这回很是体贴,便问道:“你叫什么?”

    “婢叫桃。”

    听她个“婢”,崔沂只觉得疼:“别这么叫自己,我们院不讲这个规矩。”

    她边说边带着桃走进小院。院空空的,夜风透着些微寒意。她顺口又问:“姨娘不在吗?你怎么不先进来?晚都冷了。”

    听,差点又要跪赔礼:“婢不是故意的。婢见院,不敢擅自进小姐的院子。”

    崔沂见她这般固执,故意皱了皱鼻子,板了板脸,想着吓吓她她就改了:“以后别再这样叫自己了。不习惯也没关系,你就叫自己桃。叫我也好,崔沂也行。”

    看她脸惶恐,崔沂怕自己吓过了,又放柔了语调:“你要是真不自在,就叫我小姐吧。可在我这,千万别再说‘婢’了。”

    桃这不敢再以婢自称,低眉顺称是。

    崔沂见她如此墨守成规,心又叹了口气——好端端的姑娘,被陆氏教得跟块木似的。她莫名想起了李昭宁,想起她静静坐着时雕塑般娴静的笑,想起她听自己讲庄的故事的时候幽微的火焰。

    其实婢和子,又有什么区别?尊贵如李昭宁,终究不过是笼的金鸟罢了。倒是这些规矩,才是真正的刀,寸寸剥开,把她们雕成个个空心的

    可笼子的鸟也得去。哪怕心万般不愿,子终归还是得去。

    好在有了桃,每的杂事少了许多。桃年小小,手脚却极快,不多话,总能把院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。陆氏近也体贴了许多,以“待嫁”为由,免了崔沂午后的女,只留她晚间请安。

    但她也没得空来。如今又添了桩既躲不得、也拖不掉的正经差事——绣嫁衣。

    崔沂的绣工并不挑。虽说从小跟着赵姨娘着针线,也会补补,可庄子不讲究款式,崔沂自然也没过章。哪怕她有赵姨娘助,得了打样的板型与样,可真要落针绣起来,也并不轻松。。

    许无咎这几来请了她好几次,说是想同游湖。那样的行几乎要,崔沂又因手拙,常常不得不重绣几回,正烦得慌,便回绝了,只说近实在脱不开身。

    她接连推了两次,许无咎到底坐不住了,自跑来崔府外候着,递了帖子。陆氏听说后颇为兴,当即将请入府,还让崔沂作陪,其名曰“绍府景致”。

    月柳梢约黄昏后——按理是极的意境,可崔沂连心烦,实提不起神,只强打着笑脸应对。许无咎看得心忐忑,只担心崔沂厌了自己。

    两并肩着,闷走了好,谁也没开口。许无咎终于期期艾艾开口:“现在正是踏青的好时候......不知道沂,可愿与我道?”

    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,反倒让崔沂忍俊不禁。她心想着:“小古板被拒了两回,居然总结是‘游湖’的问题,改口踏青了。”这么想,崔沂原本紧绷的绪也放松来。她看不得许无咎可怜神,无端些愧疚来,笑着解释道:“之前不是我不愿意,我近在为嫁衣愁呢。”

    许无咎听到不是因为自己,睛瞬间亮了:“嫁衣?”

    崔沂点点,略略道:“嗯,样式复杂,近总是拆了又绣。”

    许无咎听她不是避着自己,心那块石可算落了。他想了想,认真道:“那……明我们去游船好不好?不会耽误你事的。”

    崔沂看他这么坚持,知道自己再推去就过了,点答好。

    许无咎抿了抿,嘴角压不住微微扬。他看着崔沂,声音仍是低低的,却多了几分认真:“那……明我派来接你,你的嫁衣,也并带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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