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佛青灯-上(再见故人,克己之欢)

    

    入夜,殿只有盏盏幽微的长明灯。

    有两礼佛殿,是先皇新建的雨阁,其神佛是自明云寺请来塑了金身的。有了雨阁,便将这前朝留的钦安殿荒废了,连洒扫的都常懒。

    古佛之殿正,月素衣的女子跪坐在软垫,只簪,如瀑青披在肩后。鎏金墨汁洇入宣纸,随她细柔手腕的作沙沙作响。

    碳盆是雨黑前手翻的,现又有些冷了。但她已经不敢停笔,更不敢起身了。家变之前,她是素来胆子的,但自家变后,她常从噩梦醒来,浑身被冷汗浸透。

    梦,那夜去的如还般僵直得站在望向她。

    他们不讨命,不讨仇。

    只看着她。

    可林府之祸,谈到底,她连该向谁替他们寻仇都不知道。林府并不清,她虽是闺阁女子,对父在朝堂之的行事却并不是无所知,可若说是罪有应得,又是否得的太多太重?

    礼佛殿佛像肃穆檀幽幽,可驱邪,可她心却有不知哪来的愧,搅得心绪恍惚,耳边好似有不知谁在低语喃喃。

    可那愧是哪来的呢?

    碳盆脆响声,她被惊得抖了笔,重重在宣纸个墨点。

    她手抖得握不住笔,怔怔望着纸行经文。

    又是声啪嗒。

    这却是泪滴了。

    洇墨迹,打在纸,如她混的心音。

    脑海浮现的画面影,雨放不笔,却也稳不住颤抖的手腕,点在那滴列经文。

    她凝神写了几句,却在刚刚稳心神时听见忽得声吱呀异响——那是旧木窗打开的声音。

    阵冷风顷刻间吹进殿,长明灯疯狂晃起来。雨不知道是不是这阵风吹开了窗子,浑身都冷了。

    怕得抖,她听见轻靴落的摩擦声,便骤然抬望去,满目泪惊颤。

    长风呼啸入殿,吹起两壁悬挂经文佛像,她案那盏灯倏然了,迭铺满经文的宣纸被掀起,飞落案砖,又向她身后卷起。

    长飞扬,素衣

    来,瞧她抖,以为是冷得,转身将那扇窗又关,负手几个快步走进了,才现她脸的泪痕,忙俯身将她拥入怀

    “是我,。”楚渊抬手拭去她珠泪,掌心紧扣在她后脑,低声在她耳边安慰:“别怕,怎么哭了?”

    雨被他身包裹,意识抬手紧紧回抱住他,却仍泪不止,紧咬住他肩膀的料,身体颤。

    “身这么冷?”楚渊拍着她后背,望了那碳盆和桌的墨笔纸砚,轻声问:“怎么这时候还在抄,不去偏殿歇息?”

    怀不答话。

    好,雨心神,从他怀来,抬眸望着他的脸:“殿?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楚渊笑笑,抬手将案那盏了的烛灯点亮,借着明的灯火看向她:“今刚从郁洲回京,去了后那,听了你的事,夜便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雨蹙眉。

    他像知道她要说什么,便自行开口:“放心,殿外有我的在暗守着。”

    雨这才点了点,猜测他是来口问问自己进展的,轻呼口气,浅笑:“陛宠幸我了,你放心,还算顺利,郁洲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楚渊喉哽,拳紧攥,似乎是想说些什么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转而答了她的问题:“郁洲拥兵自重多年,我辗转多才算打通其关窍,只是也给了那总兵许多好。”

    “哼,”他冷笑声:“不过事成之后,他也不成郁洲总兵了。”

    雨点点,垂眸思索:“若郁洲不成,策便是秦州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,我的小军师。”楚渊扬笑,望了望那冷掉的碳盆,抬手把她从抱了起来,偏在她额吻:“我带你去偏殿。”

    雨靠在他肩,冷得打了个寒颤,他便又抱得紧了些。

    他步子快,带她走过满殿神佛,穿过长廊。

    雨恍然想起某次她练舞摔了脚腕,他也是这样将她从院子抱到卧榻,笑说她年小,身子骨脆。她总觉得楚渊将自己当小孩子,不像男女之,但他也那样决绝的,将自己送到了别的男怀

    偏殿方小,只拱了两座观音,却也暖和些,还有张不小的卧榻,面铺了张衾被,抵是长琴今开始置的。

    楚渊把她放在榻,用衾被将她裹起来抱着。

    雨暖和了些,思绪也络起来,开口道:“后年没有皇嗣,原是因为因为陛赐的避子汤?”

    楚渊僵,张了张口:“你喝了?”

    “自然。”她阖睛养神,摸了摸小腹:“两次都是陈自送来看着喝去的,哪敢不喝。”

    “他疑心重,我料到了。”楚渊的语气变冷了,捏了捏她脖颈,“你还想给他个孩子不成?”

    “不,”雨抬眸瞧他,浅笑道:“我自然不想我的孩子于险境,只是对你来说,或许有了更好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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