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、尋仙



    何焉几次从孤身陷溺于深渊的梦境醒来,看见身旁的吕衫、以及不断痛苦囈语的薛羡恩,才悄悄松口气。

    兴许真怕了那些梦,何焉索不睡了,起身走古庙外。此刻明,渗满气的草木味挟带微弱灵息縈绕着清晨的郊野,彷彿洗去何焉身混沌污浊,他忍不住贪婪了好几口气。

    「玩够了吗?」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何焉哆嗦,回瞧见那个状态不对劲的吕衫正靠在门边,面无表盯着他。

    何焉:「原来是吕哥,您起得真早。」

    吕衫微扬,双臂叠环抱前,端的姿态淡淡表示:「你该回去了,师兄很气。」

    何焉听他这么说,终于想起昨夜见吕衫归返时,那奇妙的悉感从何而来。那总像行般半的神态,不正和浮尘的某位师兄样?但这念太过荒谬,何焉迟疑好半晌,才忐忑不安轻唤了声:「……师兄?」

    听那敷衍应了声,何焉瞬间瞪,忙不迭凑到申屠砚跟前急道:「真是师兄?您、您是怎么找到这……不对,那吕去哪了?」

    「这,」申屠砚着自己口,「稍微借用身体。」

    何焉了然,看着那双幽深的黑眸,后知后觉他又次被师兄抓住了。

    回从浮尘来,前后几个师兄逮过他;这回甚至跑得更远,都不在同块土了,还得劳烦师兄凭依凡躯壳前来找

    但这次何焉是真受到牵连,他努力组织语句,试图为自己辩解:「那个,其实我没想来的,可那阵要消失前,突然有用力拉了我把,我子没注意,就……就……」

    他越说越小声,申屠砚依然保持静默,任凭小孩努力解释,却不给半点回应。

    ……看起来怎么说都不会信的。何焉颓然,乾脆不说了,垂着闷闷问:「我现在该怎么回去?」

    申屠砚走到空旷,手心朝尝试匯聚灵力以唤通行阵,奈何这仓促附体的躯壳经脉阻塞、窍不通,体亦无半灵气,不折不扣的俗骨。他瞪着自己的手好半晌,几乎要瞪个窟窿来。

    等在旁的何焉好奇,接着听见师兄叹了老长口气,低声叱道:「废物。」

    ……骂谁呢?

    何焉暗暗抖了,怯不敢声,却见申屠砚转过身直言道:「开不了门,暂时回不去了。」

    两沉默对视片刻。何焉眨了眨,那清澈灵的漂亮眸子掩不住窃喜,骨溜溜转了圈。

    「要不,师兄,咱们先到逛逛?」

    「……随你。」

    沉境,浮尘

    平静謐祥和的仙闕,此刻罕见瀰漫着股肃氛围。

    往可见的仙逃窜,殿向佔为王的诸纷纷识相躲藏至暗,悄悄探观察难得归返的浮尘子。

    申屠砚闭目凝神、盘端坐于殿央,袭艷氅衣与披散黑形如鬼魅,与身后那棵净无瑕的神木浮尘毫不相衬。

    衣青年眉深锁,已在旁来回踱步好阵子。他先是重重叹了口气,后终于忍不住看向申屠砚。

    「师兄,何焉现在还好吗?」

    申屠砚笔挺身躯嵬然不,只张口淡淡说道:「挺开心的。」

    明净浊无奈笑了。整座浮尘因这小傢伙的事快要翻了,结果他倒好,在外优游自在得很。

    虽然明净浊并参与瘴嵐谷调查,但透过几个师兄辗转陈述,也致了解事经过。

    形子擅自外、封仙阵破致恶神甦醒,又逢凡间修士误闯沉境,半师兄覆闹来,结果却不尽如意。

    依苍朮所述,传送关闭之际,那几名间修士趁机抓住何焉、将其同带境外,当申屠砚迅即召唤墨鸟,紧随何焉入阵。

    虽然此事引起蒲邑舟震怒、并重惩了两隻初肇祸的狐狸,但至少目前申屠砚尚能掌握何焉的行踪与安危,只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,蒲邑舟还是命苍朮立时前往凡间,尽速带回丢失的形子。

    至于另个问题,则是关于恶神。

    藏书楼底尘封的古籍记载,先仙官于瘴嵐谷各设有封仙阵,惟阵所镇压的均为同仙神,名为脂嫋。

    女神脂嫋,本体乃古雪脂树,歷经眾长年累月信仰供奉化形,復又分化身,故别称身神女;其形貌虽为之姿,却荒无度、耽溺慾,且极端好食男子

    为免恶神危及世间灵,仙官腰分身、毁去本身躯体,将魄与残躯各自封印。

    惟据书简补附之抄本录,身神女另有殊异之:纵其身尽毁,倘魄尚存,得通过雪脂树液侵入类身躯,寄魄于其神魂、汲气神滋养己身,待神再次成形,便可篡夺宿身体、重获新

    因此,在得知凡间修士曾闯入沉境,又确认脂嫋分身在、佚失本体魄时,蒲邑舟便知其先前的不祥预感成真,即使命师掀翻了整座谷,意料无所获。
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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