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年

    

    祠堂,檀缭绕。吴向荣每必至,在先祖牌位前虔诚祭拜。供案整齐摆放着全猪、全羊、全、全鱼,取时全福的吉兆。鎏金炷清,青烟笔直升。

    管家晁平更是脚不沾挥着年货采事宜。新鲜的鱼翅鲍鱼、等海参燕窝源源不断送入厨;南北货与名茶酒堆满库;苏式点心、广式饯与各时令鲜果,将厅的仙桌摆得琳琅满目。偶尔得空,他还要核对礼单,确保送往各府的节礼不差错。

    吴府张罗着为女眷和孩们置新年穿戴,绫罗绸缎的料子堆了满桌,请来的裁们正挨个子们量体裁衣。金银饰、绢面也都挑着时新的样备齐了。虽说吴向荣膝只有吴歧路这苗,府算不得兴旺,可每逢年节,吴向荣总不忘给的孩子们也备身新衣裳。往年放年赏钱的差事都是晁平经手,如今郑顺意成了吴向荣的把手,这散年赏的计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肩

    结算完工钱,郑顺意照例给们了年赏,又细细安了各过年当值的事宜。仆们照例领到了新裁的衣裳料子,个个喜气洋洋。

    除夕晌午过后,吴家祠堂烟缭绕。各齐聚祖宅,在震耳的爆竹声开始祭祖。吴向荣身着绛长衫,领着族、奠酒、行礼。祭文诵声,供桌摆满了牲祭品,纸钱宝在铜盆烧得通红。

    礼毕,众回到正厅。吴向荣端坐正位,左右分别坐着叶佩青和娟两太太。吴歧路领着各子侄开始辞岁,晚辈们依次前,或叩或深揖,向长辈贺岁。子们笑着将红纸包着的压岁钱分给孩子们,就连仆役家的小女,也得了家赏的喜封。

    吴歧路双膝跪,给吴向荣行了个礼。吴向荣坐在太师椅就瞧见子乌黑的,心软。他摩挲着手厚实的那个红封,前浮起曲娅婉的笑靥。

    曲娅啊...吴向荣在心念叨,咱子又长个了,就是脾气还跟你年轻时样倔。他弯腰把红封递过去时,后颈的皱纹在灯格外明显,新年新岁,愿我前程似,岁岁平安。

    吴歧路接过红封时,突然现父手背爬满了褐斑。去年除夕那会,这双手还能稳稳拎起两坛老酒呢。他喉哽,那句健康长寿说得比往年都郑重。

    吴向荣连道声好,角的泪在烛火映照直晃。吴歧路慌忙转向叶佩青和娟行礼,起身时带翻了脚边的蒲团。至于郑顺意那——他甩了甩衣袖,也不回了门槛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吴宅灯火通明,欢声笑语不断。平难得聚的吴家旁支纷纷归来,原本只有叶佩青、娟、郑顺意几围坐的圆桌,此刻摆开了好几。沉寂多时的宅院顿时热闹起来,连廊的红灯笼都似乎更亮了几分。

    宴摆满了寓意吉祥的年菜:象征年年有余的清蒸鲈鱼泛着油,财就手的菜蚝豉散着浓郁气,砂锅咕嘟冒泡的全家福汇集了各珍海味。鱼翅羹晶莹剔透,鲍鱼海参浓油赤酱,金黄酥脆的烤猪端坐盘宝鸭肚藏着糯米珍馐。陈年雕与进口转,觥筹错间,将这个年夜烘托得格外红火。

    吴家偏左右各空了副碗筷,晁平附在吴向荣耳边低声道:两位少爷投了革命军,今年怕是......话到半便咽了回去。吴向荣微微颔,目掠过正在后描眉画的尚小云,忽然想起那句商女不知恨,不由得轻叹声。窗外隐约传来零星的爆竹声,他望着厅堂悬的红灯笼,暗自思忖:这的新年,真能迎来孙先期盼的曙么?

    守岁宴罢,吴府正院早已搭起绣戏。吴向荣特意请来京城名角尚小云唱堂会,撤了筵的厅堂,太师椅成半月形。尚小云袖翻飞,先是折凄婉的《昭君塞》,接着《娘教子》的唱词伴着檀板清响飘进腊月寒夜。当演到《秦良》催战鼓响彻云霄时,戏两侧的煤气灯突然爆几个灯,映得满堂宾客脸明暗不定。吴家老少就在这咿呀的皮黄声,送走了兵荒年。

    年初清晨,刚蒙蒙亮,叶佩青和娟就裹着厚实的棉袄了门。娟那绣着梅缎袄子在晨格外显,说话时呵气在冷空气打着旋

    周家太太昨个就约好了牌边搓着手边对郑顺意说,知道你忙,特意让广州酒家的老师傅留了你吃的莲蓉酥。叶佩青拢了拢貂皮围脖,接话道:吴家那些的老顾来得早,你且招呼着,别累着。

    两言我语,倒把寒意驱散了几分。临走时娟突然拽住郑顺意的袖口,压低声音道:记着带歧路那小子去城隍庙转转,听说今年新来了个苏绣班子...话说完,就被叶佩青笑着拉走了。街角传来她们细碎的脚步声,混着远零星的爆竹声,在石板路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叶佩青立在吴宅门前,不耐烦跺了跺脚。两辆黄包车早已候在阶,车黝黑的脖颈沁着汗珠。

    娟!她拔了嗓门,周家太太的茶都要凉了,你还在磨蹭什么?

    回廊转角娟正与郑顺意挨得极近。闻言她懒懒应了声,临走时却意味深长睨了郑顺意——那像看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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