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江娘子

    

    翌清晨,微明,湘阳王作息素来规律,早已起身盥洗更衣。

    他立于床榻旁,望着塌尚在酣眠的宋楚楚,俯身为她拨了拨额前碎,又低声吩咐杏几句,才转身前往书理政务。

    到了辰时,宋楚楚才被杏唤醒。

    「娘子,王爷吩咐——」

    宋楚楚披衣坐起,懒懒伸了个腰,道:「避子汤是吧?拿来吧。」

    她接过杏汤,悠悠喝着。

    「王爷还吩咐……」

    「嗯?」

    杏有些为难看着她:「说你昨夜行止不拘,本该责罚,但念你是新入府、尚不知矩,便罚你……习画多练半个时辰。」

    宋楚楚怔了怔,轻声道:「只是多画?」

    「还有条……」杏压低声音,「每练习的纸张,皆要由王爷自审阅。」

    宋楚楚瞪,过了瞬,才反应过来这「责罚」究竟是何意味。昨夜那啄的僭越,原来并被遗忘。她羞赧眸,抿不语。

    杏小声笑了笑:「娘子,这样的罚,怕是王爷自己也没几分气。」

    宋楚楚将脸埋进,声音闷闷的:「……不准笑。」

    用早膳后,她先随李嬤嬤习礼仪,再随王爷请来的师傅习画。如今湘阳王许了后回侯府省的机会,她更是不敢虎。

    过了午时,宋楚楚便吩咐杏于案备好笔墨、宣纸。

    昨夜,湘阳王应允她修书封,寄往侯府。

    入府已月馀,她心有千言万语想与父倾诉。可此刻握笔在手,心念翻涌,竟不知该从何落笔。

    军报堆积如,湘阳王于书批阅军文书,素来不懈怠,待他放卷册、略舒展筋骨时,已是酉时。

    袁总管此刻捧着沓帐册,正稟报府诸事,喋喋不休。

    湘阳王神淡漠,神却似不在帐册之。忽然,他心紧,自腰间解佩,于间轻轻摩挲。那佩通体晶透,边角润,握在掌心,有说不的沉静之感。

    若寧离府省已有月馀——太久了。

    他本允她省半月,却奈不住她的苦苦哀求。满腹经论,连《孝经》都要搬来。

    思至此,嘴角微微扬起抹笑意。

    「袁总管,」他忽开口,「娘子何时入城?」

    「回王爷,根据船期与脚程,明清晨便可抵达京郊,竿时当能入府。」

    「命将雅竹居收拾妥当。她舟车劳顿,府不许有任何怠慢。」顿了顿,又道:「还有,把院盛放的兰移植至雅竹居。」

    「是,王爷。」袁总管垂应道。

    见袁总管仍站立在案前,湘阳王抬眸,「还有事?」

    袁总管即刻步,双手奉封书函。「王爷,宋娘子今午修家书封,王爷是否要过目?」

    他接过书信,将之打开。

    爹爹啟:

    女宋楚楚,叩问安。

    别府已有月馀,夜思念。

    楚楚年少轻狂,心术不正,时妄念,竟对起害心,设诬陷,坏了家门名声,几累爹爹蒙羞。此事于今思之,悔不当初。

    王府之,规矩森严,王爷治事极严,然对楚楚并无苛待。晨昏有饭,寒暖有照应,杏伺候周到,皆赖王爷仁心,女不敢有怨。

    楚楚知罪,惟愿爹爹莫因楚楚之过,损伤身体,忧心过甚。

    倘将来王爷开恩,允楚楚回府省,楚楚定当跪谢于堂前,当面请罪,再不负父恩。

    纸短长,愿爹爹安康如昔,万事顺遂。

    此致

    

    女楚楚伏笔

    月初

    湘阳王先注意到的,是那「爹爹」之称贯彻全文,极尽暱,恰如他所料——宋楚楚会撒娇讨好。

    读至「王爷治事极严,然对楚楚并无苛待」时,眉峰略挑。

    入府之初,他可没少罚,她却隻字提。尚知分寸,体。

    宣纸,几墨跡微晕,像是了又乾透。

    角的笑意极轻,似有还无。

    除了会撒娇讨好,还哭。

    他将信摺起,递给袁总管,语气平淡如常。

    「送到永寧侯手。」

    夜正浓,怡然轩,贵妃榻,宋楚楚身披薄绢,倚在湘阳王怀,眉目微倦却仍带着馀韵的娇羞。

    「袁总管已将你的家书送至永寧侯府,你该如何报答本王?」他于她颈轻咬。

    宋楚楚红着脸往旁躲。「昨夜,王爷明明说,允妾写家书是赏,怎么如今又要妾报答?」

    湘阳王边扬起笑——他确实说过。

    他轻轻抬起她的頜,离她极近,语气似真似戏:「是吗?本王怎不记得?宋娘子可是了什么好事,让本王欢喜?」

    宋楚楚顿时又羞又恼。面前男子平严峻无比,入了夜便成了个无赖!偏偏眉又这般好看。

    她别开脸道:「王爷耍赖,妾不理您了。」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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